第六章:

玥儿举着看似火把却又不是火把的油纸伞,领着墨时泽和李宥臻在地下三楼来回走动查看,只是一阵又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不断的传过来。墨时泽见李宥臻开始有些注意力涣散,便停下脚步来……

「怎么了?」李宥臻打着呵欠,看着墨时泽,问着。

「你现在有甚么感觉?头重脚轻想睡觉?还是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墨时泽搓弄着手指头,不一会儿,墨时泽手上多了些白色的粉末。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点累呢!我们在这儿做啥啊!你才刚从国外回来,咱们去好好喝一杯!唉啊!这么久没见啦!十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我!我很高兴啊!只是……」李宥臻像是喝醉酒的人一样,说了一连串的话。

「墨先生,李先生是怎么了?」玥儿来到墨时泽身边,问着。

「是花毒!虽然说是毒,但对李宥臻产生的作用也就是让他神智不清,看来我们还真是找对地方了!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把林小惠和陈淑婷给找回来。」墨时泽看着已经站不住脚干脆赖躺在地上的李宥臻,说着。只是随着李宥臻赖躺在地上,墨时泽这时也发现了脚下的地板异常的松软,其次那湿润和妖异的血腥气味,也因蹲低身子而嗅到。

「墨先生,玥儿感觉到活人微弱呼吸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玥儿也随着墨时泽蹲低身子,却皱起眉头。是血气?如此厚重的血气怎么刚刚自己竟然没发觉呢?

「玥儿,看管好李宥臻,必要的时候我要妳保护好李宥臻,将他安然地从这儿护送离开。」墨时泽说着,同时伸手打着繁复的手印,嘴底喃喃鸣唱着,不消一分钟,地面结起了一层冰,几声微弱的哀号声,让墨时泽确定的前进的方向。

「墨先生,那是妖之叹,不是活人声!」玥儿见墨时泽要提步前往,赶紧开口劝阻着。

「我知道那是妖之叹。」墨时泽留下玥儿照顾李宥臻,顺着那结成冰的路径,一路走着。


墨时泽不确定自己走了多久,只见一株硕大的植栽赫然出现在墨时泽眼帘……墨时泽观察着,透过灵音确定此植栽是一株花妖,但这花妖却是被受困在此,而那花妖竟还长出头颅。

「你是谁?为何要来到此地?这儿甚为危险,速速离去!」花妖因为温度骤然下降反应有些迟钝,但这仍不妨碍花妖感应外界的异状。

「我乃墨时泽,我所在之地就是守护之境!」墨时泽双手打着手印,戒备着。

「我没听过你啊!但也好,有人来阻止傅郎也好。但这儿太危险了,我随时会被湮花镜给控制,你还是先离开吧!这个是解花毒的果子,你先拿着,等你真的准备好,再来吧!」花妖闭着眼,叹着气,卷着一根像是手的枝枒递出花果给墨时泽。

「把你的来历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助你!」墨时泽收下花妖给的果子,开口问着。

「谁都帮不了我,我太爱傅郎了,藉由湮花镜我修炼成妖,但傅郎只爱湮花镜。我知道傅郎想让他心爱的女子复活,我爱傅郎,我愿意成全傅郎……只是这代价,太大了。你快走吧!傅郎就要回来了!」花妖低喃着,像是回忆也像是响应墨时泽的询问。

「墨先生,咱们先避一避吧!」玥儿听见脚步声,手上的火把一晃又变回原先油纸伞的模样,拖着李宥臻来到墨时泽身边,不等墨时泽应允,便将油纸伞撑开、转动,在花妖一侧隔绝出足够遮蔽墨时泽和李宥臻的空间。


时间过了约五分钟过后,这期间墨时泽看着昏睡在一旁的李宥臻,一边戒备着。只见脚步声和锁链的声音逐渐逼近,一个男子拖曳着铁链来到花妖这儿,然后又从暗处拖出几个大铁桶,几个沙沙声和喀拉声之后,墨时泽见着那男子升起篝火。篝火摇曳着光线,墨时泽也从这微弱不匀的光线中,看见另一处诡异的情景……

在花妖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处格外光亮,其次在那光亮之外,还有四具没有头颅的身体,像是植栽一样,笔直的插在看不出材质的容器之中。然后另外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蔺梓彤,另外两个动也不动,墨时泽不能确定是否就是林小惠和陈淑婷。蔺梓彤被铐上铁链,正在那四具没有头颅的身体之间来回走动着。

「墨先生,您瞧见了吗?那一面就是湮花镜。看来这人,似乎是要借助花妖的妖力施展甚么诡异的法术。」玥儿嘴唇贴在墨时泽耳边,轻声说着。

「别惊扰了他们,只是我还是想不透他要身体不要头颅又意欲为何?」墨时泽低语喃喃着。

「只恐怕是想嫁接长在花妖身上那颗头颅在别人的身体上吧!这是借生术,只是这借生并不能达成那男子的心愿,能借生成功的恐怕会是那花妖,届时那花妖就能脱离妖本体,只是要维持这非自身本体并不容易。」玥儿看着墨时泽身上已经爬满了符文,由于玥儿和墨时泽拥有缔结的关系,那符文所散发的气息让玥儿产生一股依恋感。

「现在就是无从得知,这是花妖驱使人这么做?还是那人以为可以借助花妖让他想重生的人借生成功?」墨时泽低下头来,细细回想花妖刚刚说过的话:「谁都帮不了我,我太爱傅郎了,藉由湮花镜我修炼成妖,但傅郎只爱湮花镜。我知道傅郎想让他心爱的女子复活,我爱傅郎,我愿意成全傅郎……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墨先生,当心!又有人来了!」玥儿再一次转动手上的油纸伞,强化着这隔绝空间中的隐密性。

墨时泽见着另一名男子扛着一大箱子的东西远远的走过来,走到另一名男子身边,两人开始交谈了起来……


「荣棋,你可是答应过我,事成之后要把花当作报酬送给我的。」

「康哥,等紫嫣复活,我也得离开。你放心,那花我是一定会送给你的,只要你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提炼出花毒,你想控制谁都轻而易举,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蔺梓彤吗?她现在比狗还要听话,事成之后,你要多少像蔺梓彤那样的女人,都可以。」

「嘿嘿!既然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那咱们事情还是接着办吧!这大楼废弃多时,剩下这些尸体就用这柴油淋一淋烧一烧,谁也不知道发生过甚么事情。那现在你筹备的如何了?我还想开开眼界。」

「就快了!现在只需要一点契机!」

「只需要甚么契机?」

「我已经留了线索吸引那个人来……我观察那个人很久了,他的血,铁定可以帮我唤醒紫嫣。」

「是甚么人?」

「墨时肇,年少得志的墨家人!他的血有灵性……」

「喂喂!荣棋,你是说真的吗?你说的可是那一位警政署的主任秘书?常常上电视回答媒体问题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他!康哥,这墨时肇的来历可不简单了!在过去,还有皇帝的那个年代里,墨家一直都是替皇室办事,把持皇室攸关祭祀并守护风水龙脉。这相当于日本的阴阳寮里的阴阳师。民国之后,国共内战,墨家仰仗着对于风水、占卜的看家本领,辗转乔迁来到台湾。墨时肇是墨家来台定居后重点栽培的第四代。」

「荣棋,你调查的可真清楚,只是他的血能起甚么作用?」

「这个阵法还得像墨时肇那样的人献祭鲜血,才能算真正完成!届时紫嫣才能真正复活。」

「难怪你要如此费事了!要吸引那种天之骄子注意,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虽然我是不懂你说的那些甚么阵法,但你要的东西我可是凑齐了,你来点一点,这些东西虽不难收集,但是重点是你要的量有点大,我得分批采购才不会引人注意,那我先回去啦!有事情你就尽管打电话给我!」

「康哥,谢谢您!」


墨时泽在玥儿的掩护下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心底不经一颤……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的布置凶案现场,竟然是为了吸引墨时肇关注此案件。

「玥儿,不要打草惊蛇,低调行事。那个康哥,应该就是康永福,至于那个荣棋,想来就是傅荣棋了。我要妳派遣妳平日收留的无主孤魂,替我监视康永福。至于这个傅荣棋,能打听到墨家的事情,想来应该有些背景,妳也替我查一查。」墨时泽见康永福离去后,冷静的吩咐着玥儿。

「墨先生,那可否要让玥儿去通知您的兄长,请他多注意自身的安危呢?」玥儿见墨时泽表现出来的并非全然的冷静,那充满灵力的符文已经布满全身,就连瞳孔,都看不见眼白了。

「我比较好奇,这傅荣棋是怎么盯上墨时肇的!事不宜迟!我要先破坏傅荣棋所布下的阵法,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墨时泽说着,双手打着繁复的手印,嘴底低喃着咒语,那墨时泽身上的符文像是有生命似儿的,脱离墨时泽的身体,直奔湮花镜而去。


透过灵力直接的接触,墨时泽「看见」湮花镜是如何的诞生,又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模样……

苗紫嫣身边有个古朴的铜镜,那是傅荣棋远从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带回来的伴手礼。苗紫嫣自从拿到铜镜的那天起,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直想做出一个类似的镜子,只是都欠缺一股灵气。

很偶然的,苗紫嫣在无意间砸毁半成品割伤手时,水银里注入血水,随着高温加热,血水的颜色逐渐被银白色取代。但,那一片银白之中,染上了淡淡的嫣红……然后,苗紫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理想中的镜子给完成。

随着水银的高温淬取,蔓延。苗紫嫣耗尽全身所有的血液,在失去意识之前,苗紫嫣知道,自己成功了。

一段时间过后,艺术家苗紫嫣生前最后的作品──「湮花镜」经过巡回展览、公开竞标,最后被某企业集团高层买下,安置在集团预定新盖的办公大楼内。只是该集团在此之后工程始终不顺遂,意外频传,股价狂掉,办公大楼的兴建中断。也在此时,傅荣棋发现苗紫嫣遗体虽然干扁,却没有腐烂,而遗体上却长出说不出名称的花,这花开得异常艳丽。傅荣棋辗转寻回湮花镜,同时傅荣棋也从湮花镜中看见苗紫嫣被困在湮花镜里的影像,于是便着手开始进行利用湮花镜要让苗紫嫣「复活」。

看到这儿,墨时泽知道这湮花镜有问题,但促使苗紫嫣耗尽性命也得仿效做出来的那枚古铜镜呢?

墨时泽转头看着那在阴暗中摇摆着枝枒的花妖,又看着花妖最顶端的那颗像是头颅的花苞,墨时泽推测,那枚铜镜若不是在花妖身上,就是藏匿在那诡异的花苞里头。至于湮花镜有没有困着苗紫嫣?那不如说是傅荣棋自己的臆想又或者是那枚古铜镜故意让傅荣棋看见苗紫嫣的魂魄被困在湮花镜的假象。但就不知道那枚古铜镜究竟目的为何?先是让苗紫嫣断送性命,又让傅荣棋杀了那么多人……

墨时泽能犹豫的时间没有太久,双手合十贴在嘴唇上,低声喃喃的说着:「三界无极相,所在之地守护之境,魑魅魍魉给我退!」


就在墨时泽说到退那个字时,这空间的时间像是被凝结了一样的静止。墨时泽驱使着从自身窜出的符文意图取走湮花镜时,傅荣棋一双宛如长满花刺的手紧紧揪着湮花镜,一双细目死盯着一边的花妖,愤怒的大喊着:「谁!是谁!胆敢破坏我好事!给我滚出来!」

「没人破坏你好事,是你自己坏事了!」墨时泽操控着符文,一手死卷着傅荣棋,另一手则往花妖顶端那诡异的花苞袭击而去。

「不要!不要!不要!」傅荣棋死命地大喊,死命挣扎着,挣扎之间,傅荣棋身上都被符文勒出血痕。

「冥顽不灵,罪不可恕!灭!」墨时泽操控着符文迅速斩断花妖顶端那颗诡异的花苞,只见那朵花苞,像颗头颅一样滚到傅荣棋面前。而花妖受伤的地方竟流淌着像是鲜血的液体。

「怎么会这样?紫嫣!紫嫣!妳睁开眼啊!紫嫣!我帮妳找了好多具身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妳就可以复活了!紫嫣!妳睁开眼看看我吧!」傅荣棋看见那花苞,失控的哭喊着。

「无知的人类!竟敢伤害我的傅郎!死!死!死!都得死!」原本安静的花妖,在傅荣棋情绪失控之际,凶性大发,不停摆动着枝枒,意图攻击墨时泽。

「妳的傅郎?妳又是谁?假冒着苗紫嫣哄骗着傅荣棋!」墨时泽话虽说得不大声,可却清楚异常。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花妖听了墨时泽的话安静了下来,扭动着枝枒不停说着我是谁。

「墨先生!小心!」玥儿看见花妖用着枝枒意图刺穿墨时泽,情急之下,玥儿冲了出去,被那枝枒刺穿了玥儿变成人类模样的灵体。

「玥儿!」墨时泽见玥儿受伤,有些分心。墨时泽和玥儿有着缔结的关系,玥儿所受的伤,墨时泽一一感受到那椎心的痛还有热辣辣的疼。

「墨先生,请您千万当心,那花妖……底部……」玥儿话还没说完,人类形象的灵体就失去倚仗,恢复本体鸑鷟,一只还是幼雏的鸑鷟,半死不活的瘫在地上,连展翅都无法。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紫嫣!妳复活有望了!墨先生是吧!虽然你不是墨时肇,但看来你也非常有力量啊!」傅荣棋见对方分心,又听见那个不人不鸟女孩子喊着对方为墨先生,兴奋的动手扯掉自己的一只受伤的手臂,抄起湮花镜,猛然暴冲的往前方撞去……

「傅郎……小心!不要啊!」花妖感觉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一声碰的一声,连带着烟硝味,花妖只见傅荣棋脸上挂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往后倒下。

「嘿!有这种事情就是要喊上我啊!」李宥臻趴在地上,虽然还使不上力站起来,但也拚尽全力掏出配枪射击。李宥臻之所以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醒来,主要还是因为玥儿受伤之后,那设限的空间失去平衡,再加上从头到尾李宥臻都没完全失去意识,虽然看不见外头发生甚么事情,但却能清楚感觉到危险。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子竟然硬生生的扯掉自己的手臂,还往墨时泽冲过来,想也不想就掏枪射击。

「傅郎!傅郎!傅郎!我的傅郎啊!」花妖失控的大喊着,顾不得还受到箝制,死命地想移动到傅荣棋身边去。

「墨时泽!你在发甚么愣!还不赶紧取下妖丹!」墨时肇带着一批非警方正规的武装部队冲了进来,墨时肇见墨时泽还不动手!激动地大喊着!

「墨时肇!你来这做甚么?快离开啊!」墨时泽看见墨时肇出现,懊恼地说着。

只见花妖一听见墨时肇来了,放弃攻击墨时泽,直奔墨时肇而去,嘴底喃喃的说着:「傅郎有救了!傅郎有救了!傅郎有救了!」

玥儿的灵体受创甚重,但眼看着墨时泽也不顾一切的直奔墨时肇的方向去,想阻止花妖袭击墨时肇,玥儿竟燃烧自己本命灵魄,以取得最后一击的气力……鸑鷟本就神似凤凰,本命灵魄一现那是希望,更是绝望。

「怎么会是凤凰?」墨时肇看着那凌厉的灿光吞噬花妖后,花妖本体瞬间被绞杀、爆裂。

「那不是凤凰,是世间硕果仅存的鸑鷟……」墨时泽冷漠地看着墨时肇一眼,走到花妖被绞杀处,抬头看着那色泽愈来愈淡的光线,心底一阵酸楚。想起自己曾答应过玥儿说赐与她灵使的身分让她重拾修炼,可眼下,缔结还未满三日,玥儿就如此壮烈的牺牲,说到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

「想甚么!那你还不赶紧救她!」墨时肇伸手推了墨时泽一把,只见墨时泽被墨时肇这么一推,竟然扑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主秘,您这是……」李宥臻吃力地爬到墨时泽旁边,却不知道该和墨时肇说甚么才好。

「所有人员听令!迅速清理现场!所有可疑物品全数放入陨石制成的匣子封印存档,将被歹徒夹持的人质送回去列管。至于这两个人!不管他们!」墨时肇看着李宥臻一眼,转身过去吩咐着自个儿带来的武装部队。

李宥臻看着那一批武装部队人员,动作迅速干练的依照墨时肇的吩咐清理现场,还真的除了自己和墨时泽之外,就再也没剩下甚么了。只见所有武装人员再次确认没有遗漏之后,等着墨时肇下一步的指示。

「这湮花镜没有用处,可这星辰镜……这本是老爷子要的东西,我留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墨时肇手底捧着一个匣子,那匣子通体乌黑,一体成形,里边正躺着一只模样古朴的铜镜。墨时肇口中的老爷子,正是墨时肇和墨时泽的爷爷,也是墨家的大家长、决策者。对于墨时泽,墨时肇实在是摸不透老爷子的心意,但若不是因为自己,墨时泽也无须折损一名灵使,更何况还是酷似凤凰的灵使。这消息回去告知老爷子,或许还能比星辰镜更能讨老爷子欢心。


墨时肇走了,和来时一样,带着非警方的武装部队,浩浩荡荡的走了。李宥臻看着眼前一片空旷,实在很难相信稍早之前这儿还发生如此多的事情。

「时泽,咱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李宥臻吃力的活动手脚,看着还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吃土的墨时泽,问着。

「让我静一静!不要理我!」墨时泽闷着声,可好歹也是响应了李宥臻的询问。

「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感觉很不真实啊!那报告要怎么写?总不能说是有怪物吧!」李宥臻转头过去,低声喃喃的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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