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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遣悲莽莽

    就在展碩璽要撥打撒巴電話的同時,撒巴突然騎著他那輛萬年野狼機車,噗噗噗的出現……撒巴穿著他在部落舉行儀式時所穿著的打扮出現。展碩璽看見撒巴出現的時候,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著撒巴那彷彿有未卜先知的行動能力,但這一次是打從心底的感激,比當年自己躺臥在台東海域還要感動。

    「喔!這個吼!這個有個愛說話的靈魂正跟著她,不用理她,把她押好就好。另一個呢?嗯!我看見了!她身上有不乾淨的靈魂,這樣不好!這個女孩子!上一輩子沒死透,前世糾纏著今生!很危險喔!」撒巴摸著自己佈滿鬍渣的下巴,露出苦惱的表情。

    「撒巴,我已經不想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了,只是這個女孩子!怎樣?她從剛剛就突然抽搐、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展碩璽焦急的聲音,引起撒巴的注意。撒巴瞇著眼,用大拇指扳開展碩璽的下眼皮,左看看、右瞧瞧,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之後又不發一語。同樣的動作,撒巴也對司徒宓兒作了一次,只是這一次撒巴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這樣吧!你們跟我回部落吧!自從上一次他們誤闖禁區,那邊又出了好多事情,好在都是有驚無險。我正在部落籌備舉行祭典,要請祖靈跟他們溝通,請他們回歸平靜。你們就跟我一起回部落吧!只是晚上參加祭典的時候你們千萬要注意,有不認識的人要跟你們說話,你們千萬別理會。否則被帶走!我可沒辦法把你們接回來。跟他們走了吼!就是死翹翹了。」撒巴用大拇指作了一個切喉的動作之後,匆匆的離開九人座小巴士,騎上自己那一輛萬年野狼機車,又是一陣噗噗聲的離去。

    展碩璽連忙回到駕駛座,開著車子緩慢的跟在撒巴後頭。心裡反芻著撒巴剛剛所說:「這個女孩子!上一輩子沒死透,前世糾纏著今生!很危險喔!」上輩子沒死透?這是甚麼意思?也許是撒巴像救世主一樣的出現安撫了眾人的心,又或者說撒巴的出現帶來甚麼樣神奇的安定能量?前往部落的路上大家都非常平靜,一掃先前瀰漫焦躁的氣氛,就連范姜靜也安靜下來,倒臥在王凱身上呼呼大睡還打鼾。

    車子緩緩的開進撒巴的部落,那小小的村莊,大部分都搭建起水泥紅磚,只是有著濃厚的原住民氣息──圖騰、石板片、有意涵圖案的織布、鐵雕、木雕……還有一股休閒與緩慢。看著部落的人們,忙進忙出,很顯然祭典對他們而言,是有多麼的重要。在這重要的時刻,有外人到訪,不少部落的老人們,提高了警覺,用著母語,夾雜著少許日語,低聲討論著。

    展碩璽停妥了車子,要其他人先留在車上,自行下了車往一處不起眼的平房,走去。那是這個部落族長的家,展碩璽是先行過去拜訪,告知叨擾的。由於不久前王凱主導的攝影社團驚擾了這個部落的禁區,導致這些人的生活受到影響,還必須出動祭典儀式,讓展碩璽非常過意不去。

    「你!不能進來!你帶著不乾淨的靈魂來到我們部落,到底是存何居心?」族長大聲斥喝著。族長撒古已經八十幾歲,但聲音仍然宏亮。

    「族長,我知道那些年輕不懂事的孩子冒犯到了你們,但是這些孩子還年輕,還請族長幫幫忙,讓撒巴幫幫他們。」展碩璽看著這個平時和藹的老人家,如今態度是那麼樣的充滿拒絕而感到憂心。這時撒巴突然出現在展碩璽身邊,低頭在展碩璽耳邊說著:「不要怕!這是儀式的一部分!族長要照規矩嚇阻壞東西企圖混進來部落。待會還會有人對你們撒東西,代表著驅逐壞東西,你們都有帶換洗衣物吧?忍一忍!待會去我那兒,我會讓你們有時間重新盥洗再參加祭典的!」撒巴簡單交代完之後,就離開族長的屋子,返回自己的住所。

    展碩璽雖然不是很清楚這儀式到底該怎麼進行,但撒巴既然交代了,就只好照辦。展碩璽回到車上交代著其他人待會得「默默接受」部落裡頭的人對他們撒東西驅逐壞東西,然後抱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司徒宓兒下車。只見部落裡頭的人對他們灑著非常多東西,有些氣味實在是很難說個仔細,但司徒宓兒倒是被這一陣騷動,從昏迷轉為甦醒。司徒宓兒驚恐的看著四面八方湧來奇怪的物體,看著展碩璽一臉無奈的表情,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展碩璽一行人踏到撒巴的小屋,每個人臉上都鬆了一口氣,但說也奇怪,司徒宓兒醒了,范姜靜也恢復往常的神智。

    「我們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要回去了嗎?展大哥也在啊!我們可以回家了嗎?」范姜靜還一臉恍惚,記憶似乎還停留在上一回來到台東海域。

    「欸?看來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兒?」程采蝶一臉狼狽的看著范姜靜,但眼神還是充滿戒備。

    「妳是誰啊?」范姜靜看著對她目露凶光的程采蝶,不瞭解程采蝶的敵意又是怎麼一回事兒。王凱和陳品豪以及關楚翔趕緊把范姜靜拉到一旁,做了一次簡單的解釋。范姜靜倒抽一口氣,看著程采蝶,又看著虛弱坐在椅子上的司徒宓兒,小聲的問著:「我真的打了那個女生一巴掌?」

    「欸!妳懷疑喔!」程采蝶拔尖著聲音表示自己的不滿。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這樣。」范姜靜連忙道歉,然後縮到王凱身後尋求庇護。

    「用不著這麼緊張!妳肯道歉就好!要不著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咬人!」程采蝶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然後走到司徒宓兒身邊查探司徒宓兒的情況。

    司徒宓兒聽著程采蝶陳述自己睡著之後是如何的抽搐和口吐白沫,第一個直覺那和夢境有關係,但隨即又想到展碩璽看見自己失態的模樣,忍不住懊惱了起來。深怕展碩璽會對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這時,展碩璽換好衣服梳理過後,等著撒巴跟他來個直言不諱。撒巴看著展碩璽,搖了搖頭。

    「小老弟啊!三年多前你是自個兒命大,沒想到這一回兒,你卻帶了一個更麻煩的人來見我。你可知道她身上背負著過去和現在的靈魂是一種罪孽?」撒巴嘆了嘆口氣,接著又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我也知道鬼神說你沒有在理會,但是身為朋友,我仍有義務告訴你,你這是在玩命啊!」

    「撒巴!你我認識這麼多年了!有甚麼話你就直接說吧!」展碩璽知道撒巴是關心他,但此時的展碩璽,更關心司徒宓兒在車上昏迷不醒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在你們今天來到之前我就剛好為了祭典,先舉行了一場小儀式,祖靈告訴我,你即將到來。也告訴了我那個女孩子不是我能處裡的麻煩。小老弟!不是我不幫你!連祖靈都幫不上忙,你是要我怎麼幫你。一個沒死透的人意味著甚麼?意味著她必須死透才能解脫!套一句民間的傳說!她沒喝孟婆湯,對於前世仍有記憶。也許這一次因為你,我幫了她,那之後呢?她還是得承受著生生世世在輪迴之中永遠殘存著某一世不完全的記憶,這真的是罪孽,是活受罪。」

    「撒巴!我……」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你想幫她!你認為你在等的人就是她!祖靈都告訴我了。小老弟,有期待不是壞事兒,有時候期待實現才是最棘手的。也許你們之間有著某種緣分,我看不見,祖靈也未曾透露。但是我知道你將因為這個女孩子,而身涉危險,你可有想過,我的立場有多麼的為難。你們不是部落的族人,殘留在他們身上不乾淨的靈魂也許短時間能受到驅逐,但你們離開了之後呢?這事情不是顧前不顧後啊!禁區內不安分的亡魂也許我還有辦法可以和他們交涉,但是那個女孩子,很抱歉,我幫不上忙。我最多只能請祖靈指示你,給你勇氣。」撒巴看著展碩璽,眼神意外的哀傷,像是即將永別一樣的哀傷。

    「謝謝你!撒巴!這樣對我而言便足夠!這幾年,我放棄了攝影師的工作,全心全意的等待,說真的,我也麻痺了,我也不知道我在等待的是甚麼?倘若我的等待,是為了此時此刻,那麼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我無怨無悔。我知道你未必能接受我的想法,但是你想想,我行屍走肉姑且的活著,這樣會比較好嗎?或許我已經死過了一回兒,那個要我好好活下去的聲音,或許也是希望我能在現在幫助宓兒也說不定?緣分不就是這麼妙不可言,不是嗎?我認識宓兒不過短短一天,但那種感覺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我甚至是狂喜,說不出的狂喜!那種是她!我等到了!我終於等到了。撒巴,你能懂我的心情嗎?」展碩璽眼神裡充滿血絲,態度堅決且誠懇的對著撒巴作出請求。

    「小老弟,勸戒的話我就說到這兒了。再多說下去就是囉嗦了。不過在祭典儀式之前,有幾件事情我希望你記牢,並且告知外面那些年輕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有甚麼萬一,是會帶來難以想像的災厄。」撒巴看著展碩璽,這一刻撒巴多麼希望能從展碩璽眼中看見猶豫、懊悔或者是拒絕。只是撒巴看見的,是展碩璽更加堅定的眼神……只得繼續說下去。

    「第一:祭典儀式期間,不得呼喊彼此的名字,最好是連說話都別說話比較安全。第二:祖靈將會降下處罰,他們其中會有人必須接受祖靈的懲罰,至於是怎樣的懲罰我也無從得知,因為近來年也很少舉行降靈祭典,我詢問過族內長老,應該是會被留下犯過錯的印記。第三:祭典開始之後會有降靈,你們之間若有人被祖靈選中,就只能自求多福。是好?是壞?我也沒把握……」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撒巴也只能噤聲不語,暗自祈禱祭典儀式的過程中不要有任何意外發生。

    但撒巴或許忽略了,有期待自然是有意外,但任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如果早知道會是如此,撒巴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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