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牡丹+洛娃伊+澄澈

第二章：

李宥臻送墨时泽回到刚刚坚持入住的凶楼后，便赶紧回警署，而墨时泽则是站在凶楼外，静静的看着。

很多年以前，在市郊某山区的别墅单位里，也有过这么一个凶宅。这并不是房子在建造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磁场。大兴土木之后，环境磁场改变，若不稍加注意，意外就会频频发生。可这样的凶楼，却让墨时泽十分怀念……那样的磁场波动，那样冰冷吊诡的灵气。

在古老的封建社会当中，墨家一直都是隐于皇室之内，虽不出任仕途，但却把持皇室攸关祭祀并守护风水龙脉职责的灵主。民国之后，破除封建迷信，以及国共内战，墨家仰仗着对于风水、占卜的看家本领，随着国民政府辗转乔迁来到台湾。时代不同了，可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戒心和恐惧是什么宗教立场都一样的。墨时泽是墨家来台定居后的第四代，墨时泽出生之际就遭逢丧母、克父之灾，随后便被安排与赐家姓的老仆搬迁到郊区荒凉的别墅单位里。

而也是那时，在那栋因磁场改易风水而变成的凶宅里，墨时泽第一次的灵感被触发……活生生的听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影像。

墨家的家底那老仆是清楚的，因此对于墨时泽的能力，事关重大不得不更谨慎的保护约束，然而也同时担任起授予墨时泽关于墨家家学的知识、常识。可学习这些古老的知识让墨时泽时常有种时空错乱感，一度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但这过程很短，在那老仆与世长辞之后，墨时泽就被安排出国，美其名是出国留学，但实际上却是被流放……对于一个身怀异能却不知力量有多强大，偏偏又丧母克父，让墨家的众人觉得十分棘手，因此做出的决定。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墨时泽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动茫然的孩子，站在这座凶楼前，墨时泽知道，所谓的福地福人居，其倚仗的是自身的能力，还有改变风水磁场的实力。虽然经过几次体力透支的灵力搜查，墨时泽仍有自信能顺利拿下这座凶楼。因为墨时泽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顺从家中的安排了。


墨时泽深呼吸一口气，脚踏着规律的步伐，忽轻忽重、忽前忽后，足足走了快十分钟才踩踏来到凶楼大门前，拿出钥匙时，墨时泽将钥匙贴在嘴唇上轻轻念着：「三界无生相，门且为我开！」钥匙还没插入钥匙孔，那紧闭的大门，就缓缓开启……

这门一开，一阵又一阵的阴风像是不甘寂寞一样的疯狂肆虐，但却吹不到墨时泽。只见墨时泽依然踩踏着奇怪的步伐，走进屋内，并在屋内走了一圈后，右脚重重的踩了地板三下说着：「此地地基还不速速前来！」

墨时泽话一喊完，一阵烟雾袅袅弥漫，一名看似只有六、七岁的女娃儿，身影忽明忽隐，却一脸委屈的站在墨时泽面前。

「妳就是这儿的地基主？为何玩忽职守？」墨时泽没有因为对方看似小孩子儿口气好些，反而更是直接了当的问着。

「我不是这儿的地基主，这儿的地基主是我妈妈，但是她已经不见很久了……那些人说可以帮我找妈妈，所以我才让他们帮我找妈妈。」小女孩童音稚语的说着。

「妳想骗谁啊！妳可是鸑鷟《音同：月卓，瑞鸟，象征坚贞，传说会为配偶去世会哭泣至死的生物》的后代，哪怕只剩一丝微弱的灵魄，妳依然是鸑鷟。明人不说暗话，从今尔后我就要在此叨扰，还请妳从中协助，并且担任好管理监督之职，否则，妳这么一丝微弱的灵魄若是再有损伤，就再也无修复的可能。」墨时泽冷笑的说着。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是鸑鷟！」小女孩见对方不吃软，干脆摆出凶恶的模样，企图扳回一点气势。

「我乃墨时泽，我所在之地就是守护之境！欸！妳哭也没用，我对妳的哭声免疫！妳就是用这方法，吓走不少人的吧！这方法不错啊！与我缔结，遵奉我为灵主，我允许妳以后依然持续用这种哭到人类会失心疯的音波替我看管家门！做为交换条件，我赐与妳灵使的身分好重拾修炼。」墨时泽伸出手掌，快速翻弄着手印，几个眨眼间，墨时泽身上浮现出许多古老字体的宛如经文又像是咒语的图腾，那原本还打算多凶神恶煞一会儿的鸑鷟看见如此模样的墨时泽，吓得又变回小女孩的模样，蹲在地上嘤嘤啜泣了起来。

「玥儿见过灵主大人！」小女孩儿在墨时泽施展灵术种下印记，完成缔结之际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上穿着凤仙装，脚上踩着绣花棉鞋，像是从年画上走出来的可人儿。

「玥儿，这真是一个好名字！」墨时泽低声回应着，但却瘫软着身子，倒卧在地上沉沉睡去……

「灵主大人！」玥儿歪着头，蹲在地上用手指头戳着躺在地上像是昏倒其实是呼呼大睡的墨时泽。

「唉唷！大姊头！您怎么就……」一群隐身在屋内的鬼魂，一个一个的探出头来，慢慢的靠近玥儿。

「不许再叫我大姊头！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叫我玥儿灵使，然后这位……嗯！是灵主大人。你们听好了！只要我能重新修炼，那么重回九重天上就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听懂了没！」玥儿用着老气横秋的语调说着，与那八岁小女孩儿外表格外不协调的姿态，却没有鬼魂胆敢反驳。

转眼间，一栋原本崭新却死气沉沉的凶楼在玥儿指挥平日底躲在这栋大楼内寻求庇护的众多鬼魂们努力整顿之下，阴中生阳，磁场改变。

「灵主大人！请您醒醒啊！您的访客已经到来！」玥儿跪着正坐在墨时泽身边，轻声说着。

「不用唤我灵主大人，妳可以叫我墨时泽就好！」墨时泽转头看着自己强行缔结契约的鸑鷟玥儿，此瑞鸟在古代可媲美神兽，怎会在此当一个地基主？墨时泽抬头看着屋内焕然一新，虽然是少了点生气盎然的模样，但绝对比一开始那死气沉沉的气氛有着天与地的差别，看来这个玥儿也是有些手段的啊！

「李宥臻已经来到门外，还请您下达指示。」玥儿垂着眼，不敢直视墨时泽，低声的说着。

「妳且退下吧！」墨时泽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屋内磁场改变，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走到门口准备迎接李宥臻的到来……


李宥臻从警署离开，虽然疑惑自己都还没提出申请就看见自己办公桌上晾着一张请求勘探物证的许可，然后也还没跟直属上司报备，就获准将自己从墨时泽那儿得知的消息列为参考数据，然后那个总是嘴底总爱问候别人母亲的上司，竟然很亲切的和自己打招呼，还要自己好好干，另外自己都还没去办理手续，那房子就已经过户好了，那对象的持有者消息也未免太过灵通，手脚也未免太快……李宥臻就这样带着满脑子疑惑，赶来接墨时泽：「时泽！快！你不是要看物证吗？我拿到许可了！走吧！」

「我还以为还要花上你不少时间呢！」墨时泽见李宥臻似乎一点也没发现此处已经和先前不同了，心底庆幸着像李宥臻心不细且不敏感的人还真是一种好福气。

「可不是嘛！快！你不是说凶手还会再犯案吗？快呀！我们赶紧去看物证，看能不能多找到一点线索！」李宥臻说着，不停的催促着墨时泽赶紧和自己一起离开。

「既然都获得许可了，那事不宜迟！走吧！」墨时泽转头看着屋内一眼，便随着李宥臻离开……

墨时泽离开之后，玥儿低头看着手掌心浮现着那宛如经文又像是咒语的图腾缔结印记，心底有些不安，便对着身边一群鬼魂说着：「你们几个！给我跟上去！好好保护好灵主大人！」

「是！大姊头！」几抹黑影应答后，咻咻咻的离开。


半个小时之后，李宥臻和墨时泽双双出现在辖区警署的法医勘验的办公大楼里，那凶杀案被列为物证的三颗头颅经过特殊药水处理之后还维持着脸上带着妆容的模样。墨时泽看着自己面前这三颗头颅，想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墨时泽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那细微的……灵音，灵魂的声音。听见那宛如真空管电视失去频率一样发出的沙沙声后，墨时泽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一片已经枯萎的大马士革玫瑰花瓣，散出香气勾起一圈又一圈闪着光晕的影像，影像虽然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来是一对男女，感情融洽的一起在整理花圃，只是花圃内的玫瑰花开得太过于妖艳……然后画面切换到玫瑰花日益枯委，女子对着玫瑰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玫瑰花突然异变，像是凶兽一样暴起用花茎卷起那女子，女子人头和躯体被切开，身体被拖入土里。然后另外那名男子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惊慌没有失措，用脸贴着刚刚才发生事故的玫瑰花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时泽，你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李宥臻看着墨时泽身上遍布着奇怪的印记，惊慌问着的同时，李宥臻突然想起童年时，见着墨时泽的记忆……那是李宥臻已经忘却许久的记忆，但在此刻，看见墨时泽身上的又浮现那印记，尘封深埋在记忆里的回忆，涌现。


那时候是在哪儿？对！不知道是哪个人提议要去鬼屋探险，一群不知恐怖为何物的小屁孩，成群结队，屁颠屁颠的往某个总是说闹鬼的房子去探险……然后探险的过程，一群人一一在那鬼屋内走散，每个人都很害怕，却走不出那房子，直到墨时泽出现。那时候的墨时泽一脸冷漠，全身爬满了像毛毛虫一样的图案，手掌还飘浮着一团青绿色的火光，踏进屋内，默默的把自己带出鬼屋。而和自个儿一起去探险的那群孩子，隔了一晚，才陆续各自被送回家。

李宥臻想起来了，想起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潮湿的水气，阵阵的冷风以及耳边不时传来尖锐的嘶吼声，而墨时泽一手举着一团青绿色的火光，一手拉着自己走出去。那时墨时泽对自己说着：「我救你一条命，你欠我一条命！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其他人也不会有事的！快走吧！」

「你不该想起来的！」墨时泽看见李宥臻脸上浮现的惊恐，神情淡漠的说着。

「我想起来了，我欠你一条命！所以这也是你一回国，就找上我的原因吗？」李宥臻声音里透出几抹不自在，却又要装得若无其事。

「是！也不是！我不是来找你追讨什么，只是你现在侦办这案子很棘手……你想起来了也好，我就不需要拐弯抹角。这是人为的案子，可真正的凶手却又不是人。」墨时泽深呼吸了几口气，身上的图腾慢慢淡掉，褪去。墨时泽看着李宥臻，思索着该怎么让李宥臻明白那些台面上说不得的「不知名」。

「那我该怎么做？」李宥臻脑袋很混乱，什么这是人为的案子，可真正的凶手又不是人？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人你可以去抓，但那个不是人的……要我来处理。若不处理，早晚还会再找到其他目标，又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墨时泽不想过度刺激李宥臻，想了一会儿，婉转的提点着。

「你老实跟我说，你……你这样……该怎么说？你这样的……特别，你家人知道吗？」李宥臻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心底挣扎了一会儿，开口问着。

「他们自然是知道，但是他们更怕别人知道！」墨时泽不打算隐瞒李宥臻什么，就端看李宥臻能接受到什么程度说几分话。

「那我不会被杀人灭口吧！」李宥臻瞪大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的问着。

「这倒是不会，因为也不会有人相信。宥臻，这世间万物森罗万象又变化万千，存在的，不只是你所看见的这些……很多东西，比方说是骨董，骨董存在一段时日，若能开启修炼的契机，那么这件骨董就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生命。我不奢求你现在就能明白我所说的话，当下，你只要知道我会帮你就可以了。你的使命是抓到动手杀人的凶手，我的使命是逮到那个叫唆人杀人的凶手。」墨时泽看着李宥臻露出迷惘的神情，也不打算多费唇舌解释下去。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要抓人也得有个方向吧！」李宥臻看着墨时泽，那过去和现在的影像重迭，一时之间还看得有些不真切……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墨时泽吗？如果当初不是墨时泽救了自己，那是不是也不会被发现他有如此特别的……能力？所以在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墨时泽是这个原因吗？那岂不是自己害了墨时泽必须远走他乡这么多年？

「两个重点！化妆品和大马士革玫瑰！新鲜的大马士革玫瑰市面上并不多见，还有这款化妆品……售价也不便宜呢！」墨时泽见李宥臻不再纠结询问自己后，心底松了一口气。

「那走吧！说起保养品我不太懂，但若说是这种花花草草，我倒是认识一个怪家伙……」李宥臻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过去，说明着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