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似曾相似的故人?

    莫紫玦和左丘樑抵達下榻飯店沒多久之後,莫紫玦的行李也從機場運送過來,只見左丘樑老練的倒出行李,仔細檢查行李箱,就在扣鎖、內層夾層和幾件衣服的鈕扣上找到了衛星定位的監視器。

    左丘樑叫來那公安打扮的人,附耳說了幾句,隨後一位外型與莫紫玦相當的女子提著行李踏入飯店房間,謹慎的收拾好散亂在床上的行李後,穿戴上莫紫玦的衣服待在房間裡。而莫紫玦則換上那女子帶來的衣物,包含身上的手錶,和左丘樑離開該房間。

    莫紫玦用眼神問著左丘樑;「這樣行得通嗎?」只見左丘樑豎起大拇指,拉著莫紫玦從其他通道到飯店地下室,搭上一輛破舊的小貨車,離開飯店。

    「你怎麼知道哪裡會裝監視器?」

    「經驗談。其實之前我早就想跟妳說了。」

    「啊?之前就想跟我說了?」

    「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一開始是妳的手錶引起我注意,那只手表,是軍用的。全球生產沒幾只,那只需要動用一點關係,就可以查得到了。那時候廠方因為政治壓力才透露說那是莫房旭送給妳滿二十歲的生日禮,不是嗎?」

    「那支手表確實是我的生日禮物,沒錯。」

    「之後我們不是去蟠龍坑道嗎?裡頭烏漆麻黑的,可妳身上卻是紅燈閃爍,雖然燈亮的微小,可要發現,不難的。」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

    「我一開始是想,那或許是妳祖父不放心妳跟我出去,但後來我想……」

    「想甚麼?」

    「想妳祖父也許……」

    「也許甚麼?你說話可不可以乾脆一點?不要吞吞吐吐的!」

    「妳忘記了嗎?那個青嵐一脈的無名老者,還有出現在辦公室的蠱蝶以及妳身上的信物。還有後來你跟妳祖父提到鉅子令他的反應卻是如此的冷靜。可見,從一開始,他就是有計畫性的要妳幫他找回真正的鉅子令。」

    「那又怎樣?找就找啊!幹嘛搞得麼神秘?無聊!」

    「親愛的,妳可知道為何鉅子令會如此搶手嗎?」

    「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就算我知道了,我爺爺想要,我還是會給他啊!那種東西,到底有甚麼稀罕了?」

    「妳應該有聽過墨家最後分成三派這件事情吧!」

    「聽過,但不是很瞭解。爺爺對於墨家的事情只說墨家遭後人誤解太深,倘若歷史除名是天意,那麼我們就得設法抹去先人的痕跡。」

    「其實妳祖父解釋的也差不多了。歷史上對墨家確實是很不公平的。但這攸關乎甚麼?就是鉅子令、兵法和機關術。這三樣是連秦王贏政都恐懼的……傳聞,每一代墨家鉅子都為了培養人才,募集了不少資金,只是後來誰也不知道那批資金的去向。有傳聞,得鉅子令、號天下,事實上就是能得歷代鉅子的囤積的財寶,培養新的墨家子弟兵。」

    「那你這麼說,我又有疑問了。我知道要培養一個人才很花錢,但若我爺爺需要的是錢財,那根本是無稽之談。夫子啊!也許我這麼說是有些自誇,但憑我家目前的家產,我爺爺根本不需要費心尋找甚麼財寶。」

    「我知道!所以妳祖父要找的是鉅子令上頭記載的兵法和機關術。」

    「可是你不是已經學了嗎?」

    「非也!我所學也只能算是皮毛。墨家的兵法要搭配機關術才能堪稱天下無敵。單學一項也只能說是……混口飯吃。至於要抹去墨家先人過去的痕跡,這種說法我也不意外,墨家到後期,非常混亂,有些人學了些皮毛,就開始為非作歹甚至是斂財。像是盤龍坑道內的機關,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去找我恩師。」

    「咦?他不是……過世了嗎?」

    「是啊!只是他要我替他完整的保留遺骸,直到找到妳為止。因為只有妳才有資格,繼承墨家兵法。」左丘樑的笑容,有些哀戚。他緊緊握住莫紫玦的手,也無能替他內心的情緒道盡……

    車子行經熱鬧的街頭,那石板和木造的屋樑形成一種時空錯亂之感。莫紫玦看著車窗外,也不知道是幻覺,還是自己眼花。總覺得車子外頭的人、事、物……都是那麼樣的熟悉。像是自己來過這兒無數次一樣。對!前面拐個彎有座小橋,橋邊有塊石墩。

    「停車!」莫紫玦大喊著。

    車子還沒停妥,莫紫玦就打開車門衝下車跑到那塊石墩前面。踟躇著不知道該不該挪動這塊石墩。

    「紫玦,妳是怎麼了?」

    「我不知道。但是……就很突然,我好像記得這裡,然後這塊石墩底下有甚麼。可是我根本沒來過咸陽啊!」

    「不要緊的!挖挖看吧!搞不好還真能讓妳挖到甚麼寶貝呢!」

    左丘樑說著,便蹲了下來和莫紫玦徒手挖開石墩。石墩底下是空心的,莫紫玦從裡頭拿出一個木盒子。盒子的外觀相當樸素,打開之後裡頭是一串發不出聲音的鈴鐺,還有一張油墨紙。

    「夫子!這可考倒我了!我看不懂。」

    「我看看!這是古字,老實說有幾個字我也沒能看懂……」

    「先收著吧!」莫紫玦很自然的把鈴鐺別在腰際上,然後走回車上。

    左丘樑看著油墨紙上雖然不能完全看懂,但上頭寫著大意是;「此鈴鐺乃為識別之物,有鈴無聲……召喚……」左丘樑用腳將土給踢平之後,小跑步的回到車上。然而這時,大街上的一角,一名掃街的工人突然扔下掃帚,瘋狂的大叫著。然後衝到那石墩,抱著石墩,用頭猛撞,那工人血液四濺的同時,別在莫紫玦腰際的鈴鐺,竟然響了兩聲。

    「親愛的,先把鈴鐺取下來好不好?」

    「不要!」

    「親愛的,那鈴鐺,有點古怪,妳若喜歡,先收起來,不然搞丟了就不好了嘛!對不對?」

    「好吧!」莫紫玦癟著嘴,露出不甘願的嘴臉,把鈴鐺從腰際取下放回木盒。也在木盒關上的瞬間,莫紫玦露出迷惘的表情……

    「親愛的,妳還好吧?」

    「還好?我很好啊!剛剛發生了甚麼事情?怎麼車子突然停下來?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左丘樑看著莫紫玦如此的表現,心裡突然閃過不安的預感。就在徬徨不安和不斷搖晃的路途之下,車子停在一家療養院。療養院的外觀,是非常復古的木造石砌房舍,但環境相當幽靜。一踏進門,假山流水、發呆亭不說,還有個種滿蓮花的池塘……

    左丘樑拉著莫紫玦的手,一路走往療養院的最裡頭。那是一間為一現代化造型的房舍,須要通過密碼鎖和指紋生物辨識才能進入。房間裡頭只有一張鐵床和維生儀器,幾名醫護人員看見左丘樑進來之後,自動離開該房間。

    「這是……」

    「這是我的恩師──蘇布衣。他已經等妳,等了二十多年了。」

    莫紫玦看著眼前這個靠著維生系統,只剩一口氣的老人,眼淚不聽使喚的落下。雖然無法體會這種等待的感覺,但光想著這個老人,憑著紫微斗數算到自己,然後無怨無悔癡癡的等候,落到今日,只剩下一口氣,仍堅持著,這是何等的精神?

    「老人家,我是莫紫玦,您好!」

    莫紫玦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蘇布衣的額頭,只見蘇布衣突然嘔了一口混著鮮血的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維生系統發出警訊──「尉繚子殘簡,死而復生之術。葬地無涯,絕處逢生……」蘇布衣費盡氣力說完之後,便斷氣了。莫紫玦整個人僵直著,動都不敢動……直到左丘樑走上前去,拉起蓋在蘇布衣身上的白布,雙手合十默念祝禱往生咒。

    「夫子,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恩師這番,也是解脫。我父親,動用私人關係讓恩師能拖著病體等到見著妳。他也算,沒有遺憾了。妳不用內疚,也無須自責。」

    「那現在呢?」

    「我已經約了專家在這兒碰面了。這裡很隱密,非常適合商議事情。」

    左丘樑看著數十位保安人員,七手八腳的清理現場,蘇布衣的遺體在第一時間就用液態氮急速冷凍,接著送去火化。

    「夫子,你還好吧?」

    「親愛的,妳放心,我很好!真的!恩師能了卻遺憾的離開,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更何況他老人家也為自己找到一塊風水福地。現在我們也應該打起精神,趕緊找到鉅子令,慎防還有意外發生。」

    「意外?甚麼意外?」

    「《尉繚子》是一部兵書,從魏惠王時期就開始編注,大約是在戰國時期成書。相傳此書的重要性不亞於孫子兵法和墨家兵法,也算是奇書了。只可惜此書只剩殘簡……」

    「那麼你恩師剛剛跟我說『尉繚子殘簡,死而復生之術。葬地無涯,絕處逢生……』又是甚麼意思?」

    「死而復生之術我認為只是傳說,從早些年出土的殘簡看來,也只提到部分戰術佈局的應用,有人猜測《尉繚子》埋存的所在是記載在鉅子令上頭,但我不這麼認為,因為有著時間上的斷層。」

    左丘樑帶著莫紫玦前往另一個房間,該房間有著特殊裝置,會使科技電子儀器全面消磁失效。裡邊坐了三個人,正在爭論著……

    「那麼請問,你們討論出結果了嗎?」左丘樑看著這三個人後,問著。

    「夫子啊!我們研究了好一陣子了,真的最有可能的所在就是漢武帝的茂陵了。」

    「那麼就整隊出發吧!這次進去茂陵大家要更加小心!另外,這木盒裡面有些古字,勞煩你們翻譯了。」左丘樑口氣非常沉重的望著莫紫玦。

    那三人聽見左丘樑的話語之後,帶著木盒,陸續離開該房間。莫紫玦不太擅長應付這種沉默,只見左丘樑移動桌椅,牆面上又出現了一排書冊。

    「親愛的,去看看吧!那些書,都是屬於妳的。倘若妳用心學習,不消三年,妳也是一個善用奇門遁甲的能人了。」

    「三年?你是在開玩笑嗎?」

    「不!我沒有開玩笑。妳必須熟讀這些書,並且搭配墨家的機關術,那才能成局啊!」

    「我現在哪來的美國時間讀完這些書啊!」

    「沒關係,我會陪著妳的!然後重點是,這本拓印本!這本拓印本是最原始的墨家兵法書。我今天是正式的交還於墨家後人了。蘇布衣這一生,再也沒有虧欠墨家一分一毫!快點說知道了!」

    「喔!知道了!」

    左丘樑微笑著又重心移動著屋內的桌椅,房間又何原來一樣,空無一物,乾乾淨淨。

    時間來到一個小時之後,莫紫玦和左丘樑坐上車,出發前往埋葬漢武帝之所在──漢茂陵。

    「這還要有多遠啊?」莫紫玦打開車窗,像是出次踏青郊遊的孩子般,期待的問著。

    「就快到了,只是這兒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區,我們得換個方式進去才行。話說,多虧了過去的盜墓者,否則我們現在還得排隊等公文發落才能進山呢!」

    「欸?那我們不就跟盜墓者沒兩樣了嗎?」

    「不太一樣呢!我們是去考察的,又沒盜取陪葬品,更何況我們要進去的是太史公疑塚,漢武帝的墓,我可沒興趣。若真要論有趣,我跟妳說個更有趣的!」

    「說啊!我倒要聽聽是多有趣!」

    「妳知道武則天吧!」

    「當然知道啊!你說廢話嗎?」

    「那妳知道武則天的墓穴──乾陵,從未被盜墓者成功盜墓過嗎?」

    「喔?這麼神奇?為什麼?」

    「相傳武則天的墓園有兩層設計,第一層灌滿了銅漿,第二層則用了等距相同的岩石層層疊起。其牢固,只能用銅牆鐵壁來形容。」

    「欸?那不是應該更有挑戰性才對嗎?」

    「是啊!裡頭最值錢的!大概就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和大量的黃金、翡翠了吧!」

    就在左丘樑和莫紫玦討論乾陵有奇妙之處時,他們的目的地──茂陵,也到了。

    「夫子!我們就送你們到這兒了。你們千萬小心,苗頭不對就快點折返,我們在這兒等你們。」

    「知道了!你們也小心點,必要的時候先走也無所謂。我不想看到有人,無為的犧牲了。」

    「夫子啊!你們可真要小心啊!這山……邪門啊!」

    莫紫玦看著那三個所謂的專家坐在車內發抖,忍著想要大笑的欲望,拉著左丘樑快點離開。

    嚴格說來,這兒只能算是山腳,左丘樑和莫紫玦得手腳並用的爬著。沿途的風景雖美,但他們卻無心欣賞,光是汗流浹背就讓他們無法分心去觀賞其他景緻了。爬上山腰之後,風景驟變,古樹參天,不見天日。

    「親愛的!小心點!」左丘樑望著這樹上吊著一罈又一罈的甕,說著。

    「那些是甚麼東西?」

    「通通都是骨灰罈。」

    「欸?樹葬也不是這種葬法吧!怪恐怖的說。」

    「這兒就是所謂的『葬山』,這兒風水好!自古就有不少欲求風水之人,特定將先人的遺骸,裝甕,請挑夫送上山掛樹頭。」

    莫紫玦看著那隨風搖擺的骨灰罈,地上還有些許碎片。看來應該是從樹上掉落的骨灰罈……

    「在台灣我只聽過死狗放水流,死貓掛樹頭。沒想到今日在咸陽,我竟然看見……」

    「呸!童言無忌!親愛的!逝者已死,千萬別說大不敬的話。」

    「喔!對不起!對不起!不打擾你們休息!我們今天只是借個道。」

    莫紫玦雙手合十,誠心的說完之後,和左丘樑繼續往前走。只是他們怎麼走都像是在原地打轉兒,走了一個多小時還是在這幾棵掛滿骨灰罈的樹海當中。

    風聲颯颯,像是在嘲弄著他們被困住在此一樣。

    莫紫玦和左丘樑站在一塊岩石邊稍作休息,只見莫紫玦像是心有不甘的突然雙腳踱地,一陣煙霧熱氣從地表緩緩上升,只見樹海之中隆起了一個如圖形的古篆體文字。

    「這……紫玦,妳怎麼知道這兒有被施展過葬山術?」

    「哈!我也只會這一百零一招,沒想到倒是讓我猜到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這似乎是陣中陣。奇門遁甲暫時還不是我的涉獵範圍,勞駕!」

    左丘樑笑著看莫紫玦,然後嘴裡振振有詞的念著──忽然間,樹海裡起了濃霧,濃霧之中伴隨著血的氣味兒。

    「夫子,你這又是哪一招!怎麼……」

    「不對!有人也在守陣!小心!」左丘樑一句小心之後,接著是一片劍海,朝著他們飛射過來。左丘樑拉著莫紫玦在樹海內逃竄,企圖躲過攻擊。

    就在苦無對策的時候,一排紅燈籠,在他們面前飄來盪去。雖然看不見,但也能聽見嗩吶和鑼鈸的聲響。

    「糟!是鬼娶親!」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躲啊!」

    「往哪裡躲啊!」

    「爬上樹吧!不然怎麼辦!」

    「夫子!你看!那兒好像有個坑洞。我們往那兒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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