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魔幻武俠小說《斜風細雨不須歸》

 

第四屆温世仁百萬武俠小說大賞評審獎

中國魔幻女作家 孫雪僮◎著

魔幻瑰麗、懸疑離奇的武俠佳品

斜風細雨不須歸_封面.jpg  

 

聯合推薦

n   「令人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名作家 駱以軍

n   「懸疑、蹊蹺、離奇之作」  武俠評論名家  林保淳

n   「一股股逼人的寒香」大陸知名小說家 張寶瑞

 

受到名作家駱以軍喜愛,直說「好看好看:令人抓耳撓腮、不知所措!」致力於提倡武俠創作,明日工作室將於8/25推出第四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大賞評審獎作品《斜風細雨不須歸》,魔幻瑰麗、懸疑離奇,展現新武俠推理風格。

 

作者孫雪僮曾於去年第四屆頒獎會時現身,佳人氣質獨特,引起眾人驚豔:「外籍新娘首度入圍,外型美艷,全場驚艷;武俠筆法細膩,備受矚目(數位網路報07, 2008」,而與孫雪僮熟識的林保淳教授笑稱對結果表示意外,開玩笑道「一定是那屆我沒當評審的緣故?」

 

《斜風細雨不須歸》由三短篇故事集結而成,懸疑、蹊蹺、離奇的故事安排,讓評審稱「有古龍的詭思、有公案劇脈絡、有卜洛克推理角色經營」,主角柳斜風和曾細雨,一位貪酒色的知府,一位正經、笑裡藏刀的師爺,二人四處遊歷,聯手破解江湖上層層詭謎,喜歡傳奇故事、推理奇案的讀者,千萬不要錯過!

 

作品介紹

 

寒山寺鬼影處處,是誰在大開殺戒

 

〈幽冥一線〉

他的妻子死了,會使「幽冥一線」劍法的,看似都有嫌疑。兇手呼之欲出之際,牽扯出劇毒「三日醉」的秘密,那三日醉之毒有得解嗎?

 

〈佳人如畫〉

鬼氣森森的寒山寺,魔女彷彿要從畫中走出;一眾和尚接連遇害,樁樁命案,癲狂的殺人魔真是畫中佳人?

 

〈卿須憐我〉

一彎蘭舟上殺殺打打,情孽難捨,迷離的是岸邊景色、款款情意,以及看似無端上演,卻不動聲色的一齣齣好戲。

 

關於孫雪僮 (文 /編輯部)

 

 

 

Q:作品涵蓋推理、傳奇風格,很好奇妳平時讀什麼書?

從小我就愛看白話小說,如《三國演義》、《七俠五義》、《水滸傳》、《紅樓夢》等等,對於當時生活方式深深嚮往。如果談到現代作品,特別喜歡倪匡、亦舒、及天下霸唱。

 

Q:為何選擇寒山寺來搞「鬼」?

(笑)我的個性就是這樣,那些特別有名的,我就想去幽默一下。我曾拜訪過寒山寺,雖然想像中它應該相當有規模,但其實它非常簡單。

 

Q:妳似乎特別喜歡寫鬼神之事?

在佛教的觀念裡,「魔」存在人心當中,這也是〈佳人如畫〉的主題;從小體質虛弱的我,常在家中臥床休養,往往見到不認識的「人」在家中走來晃去的,他們有時看得見我,對我很好奇,也會瞪著我看,所以「鬼」我見過,但每當我煩躁不安而大聲怒斥,那些「鬼」竟也就消失不見了。我想「鬼」的確存在人心之中?

 

Q:「紙紮人」的效果怎麼想到的?

我曾在新聞中讀到,很多男人死後,要求家人給他們燒「紙紮的二奶」,是這給了我靈感(笑)。

 

Q:斜風細雨還會繼續流浪?

當然,因為續集〈濁浪滔滔〉〈勝者為王〉已在寫作中,希望有機會與讀者見面。

 

推薦序 摘錄

斜風細雨歸何處 (文/師範大學教授 武俠評論名家 林保淳)

 

《斜風細雨不須歸》走的是偵探武俠的路數,懸疑、蹊蹺、離奇,是其中重要的關竅,自不消說,老實講,這正如雪僮的性格,古靈精怪的,教人難以捉摸。這裡所收的三段故事,〈幽冥一線〉,從武功的雷同性上著墨,三轉五折,還是將兇手拉向原來有不在場證明的、最不可能是兇手的王正雲,頗有幾分古龍的詭奇;但〈幽冥一線〉的蹊蹺還不僅此,「唐門三日醉」劇毒、唐門的鬩牆之爭,牽連出更懸疑、離奇的案件,而在柳斜風似醉非醉的明眼下,一一無所遁形,一開篇就頗令人驚豔。

 

〈佳人如畫〉的森森鬼氣,迷離恍惚,是極引人注目的氛圍設計,明眼人雖相當容易就判定誰是殺害寒山寺一眾和尚的兇手,但寒山寺方丈各弟子都有不凡來歷的安排,卻平添了揪出原凶的困難度,最後真相大白,多數人大概萬萬想不到,一切的殺機,卻皆與方丈昔年的情孽有關。

 

〈卿須憐我〉從傳說中破傳說,從人心糾結難論的情孽中,引出一樁倭寇意圖侵擾沿海、刻意布局根除阻礙的陰謀,看似偶然得之,實則是柳斜風的深謀遠慮,謀定而動,在荒誕的打打殺殺鬧劇中(尤其受無敵水毒害的宋秋發瘋那段),一氣下貫,令人不能不佩服。海上行舟、無敵水,皆頗有古龍〈血海飄香〉的影子(水母陰姬、天一神水)。


斜風、細雨歸何處

《斜風細雨不須歸》序

 

文/師範大學教授 武俠評論名家 林保淳

 

(一)

武俠小說是通俗文學作品中融攝性最強的文類之一,無論纏綿悱惻的言情、格局宏闊的歷史、神奇新穎的科幻、撲朔迷離的偵探,乃至於雜揉神怪與科幻的魔幻,都可以與武俠水乳交融,渾然有若天成,從而交織出武俠小說各種不同的風格。我們可以隨時標舉出一些名家與名作,如王度盧的《鶴鐵五部曲》、金庸的《射鵰三部曲》、還珠的《蜀山劍俠傳》、古龍的楚留香、陸小鳳系列,黃易的《邊荒傳說》……,可謂是分轡揚鑣,各有進境。武俠小說的「文備眾體」,吸引了各有所需的讀者群眾,且不斷地隨時以宛轉,這正是它之所以風靡一時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在諸多風格之中,我最喜讀的是偵探武俠。猶記得高中時初看古龍的《名劍風流》,就被古大俠刻意設計的「易容術」攪得如墜五里霧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隨著書中主角俞佩玉所見皆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也會以懷疑的眼光,看待書中的每個角色,誰是真的?誰是假的?真的果然是真?假的會不會非假?然後隨著抽絲剝繭的情節發展,事件逐漸明朗,原來……。原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有如沉沉黯夜中的雷轟電閃,有如層層迷惘中的暮鼓晨鐘,就這麼讓我豁然開朗起來。然後,掩卷而嘆,為自己這一段心靈的歷練、智慧的探險,慶幸不已。我向來認為閱讀是人生中最適意的享受,讀武俠書,已是酣暢淋漓,讀偵探武俠,那更是「不亦快哉」了。因此,金庸充滿歷史宏闊格局的小說,固然在我理性的判斷中,無疑是最優秀的,但我對金庸小說的喜愛,卻遠遠不及奇情推理的古龍;而在古龍諸多作品中,風飆雲動的《大旗英雄傳》中的鐵中棠、悲愴深沉的《多情劍客無情劍》中的李尋歡,也不比處處留情的楚留香、四道眉毛的陸小鳳更能讓我青睞。此無它,盜帥楚留香就是怪盜亞森羅蘋,鳳舞九天的陸小鳳就宛如神探福爾摩斯,血海緣何飄香?倩女因何離魂?大男人為何要繡花?紫禁城為何有決戰?一個案子緊接另一個案子,一個迷團延續另一個迷團,我迷惑、我猜測、我推理、我受騙,然後,我——恍然大悟。

原來……。原來我喜歡偵探,或者不下於武俠。但遺憾的是,自舊派朱貞木的奇情推理開始,歷經古龍、黃鷹,然後……,然後,竟然就戛然而止,甚少能見到濃具智性挑戰,又饒富酣暢俠情的偵探武俠了。

自從武俠變成我職業生涯中正經八百的事以後,讀武俠書的樂趣往往就被剝奪了,武俠夢碎,反而從偵探小說中,還能領略到幾分閱讀的快意,80多本的克莉絲汀偵探小說,可以一口氣看完,金庸、古龍、司馬翎,有時候反而被我拋在腦後了。就文學研究的職分而言,這是很不專業的,但我卻喜歡這樣的不專業,因為這樣的不專業反而更能自由的領會讀書之樂。也許是中文系出身的緣故,我對外國的作品始終有格格難入的感覺,外國作家累累長串的名字,記不了幾個,裡面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制度、陌生的取名,讀過之後,居然還是非常陌生。我常在想,會不會有個新出道的武俠作家,繼古龍、黃鷹之後,能夠讓我驚喜的重拾閱讀偵探武俠的樂趣?

 

(二)

 

認識雪僮,已經有七、八年了。一個東北的姑娘,一彎柳腰,一龐蓮容,韻秀得如煙如雨,像江南的一首詩、一闋詞。不過,這首詩、這闋詞、這個姑娘,卻不真的像江南一樣,詩情畫意,美得讓人渾然沉醉。江南是水鄉,雪僮也如水,可不是那種柔沁得會讓人感到溫潤恬謐的水——如水,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小巧可愛的并刀,漾蕩著水色的光潤,但尖新銳利,絲毫不掩蓋其應有的鋒芒。她是多才多藝的,古典詩詞能作能填、地方戲曲會扮會唱,花鳥人物可描可畫、金石古玩是鑒是識,甚有幾分宋代婉約才女李清照的影子。可這個姑娘一點都不婉約,作詩填詞,語不驚人死不休;扮戲唱曲,不施粉墨不登場;描花繪鳥,偏為生活圖春宮;鑒賞古玩,錙銖利害較分明。眼精目明,伶牙俐齒,跟她說理議論,不被氣死,大概也會僅存半條命。

據我所知,她曾在深圳一家企業做人事管理的職務,規矩儼然、紀律分明,是員工敬而畏之的主管;她喜歡武俠小說,為了一睹金庸的盧山真貌,可以花費不貲,遠飛嘉興,參加一群學者舉辦的討論會,與金庸合影留念、索簽名題字,更不忘針對會議所發表的文章,指指點點做月旦評。有趣的是,這種人居然沒被趕出去,還搏得相當大的好評。

但我不知道她居然還會寫武俠小說。說起來,這還是得怪我。

年紀大了,萬事不喜爭,遇有不同意見,簡單說說,不聽則止,往往也懶得多說。可是,遇上這位并刀如水的女郎,套句她在小說上常用的話,往往是「氣不打從一處來」,恨得牙癢癢的,卻是無計可施,攪纏到人不自不在的。可詞曲書畫、古董金石,我樣樣不通,話又抝不過她,唯有武俠,還自信飆在她前頭。就在溫世仁小說大賞啟動時,我裝做好心的鼓勵、勸誘她參加比賽——我看準了她沒這本事。初寫時,果然正中我下懷,七零八落、顛三倒四的作品,真的無法獲得評審的青睞。我則在這時,慷慨、仗義的施予援手,左教教、右說說,反正蓄意挑三剔四,無非就是為了證明「寫武俠,妳是不行的」。《斜風細雨不須歸》的初稿,是我多年前就看過的,當時還刀劍斧鉞齊施的,邊砍邊罵,初時她還跟我爭辯,到後來,索性就默不作聲了。我還自覺得意,料想佳人心死,并刀可以歸鞘,乖乖地去詞曲書畫一番吧!

一年多以來,她都不提武俠創作了,我也省卻不少批校、審閱的工夫。我是直到她入圍前五名後才得知消息的,心內還頗為訝異,《斜風細雨不須歸》也能入圍?這肯定是我今年沒當評審的緣故吧!心下也認為應該不會獲得首獎。果然,首獎是黃健的《王雨煙》。儘管當初勸她寫武俠時,曾答應以後替她的小說寫序,而既然《王雨煙》已出版發行,是我寫的序,是則她的序,我可以豁免的了。明日工作室願意為她出書,對她自然是極大的鼓勵,而對我,則又是一樁苦差事。無已,只得重新再讀。再讀之後,不禁又細讀,更細讀。過去遺憾的讀書趣味,於焉竟可以重拾!至此不禁慨嘆:這個姑娘,真的已是非我所知的了。

 

(三)

 

《斜風細雨不須歸》走的是偵探武俠的路數,懸疑、蹊蹺、離奇,是其中重要的關竅,自不消說,老實講,這正如雪僮的性格,古靈精怪的,教人難以捉摸。這裡所收的三段故事,〈幽冥一線〉,從武功的雷同性上著墨,三轉五折,還是將兇手拉向原來有不在場證明的、最不可能是兇手的王正雲,頗有幾分古龍的詭奇;但〈幽冥一線〉的蹊蹺還不僅此,「唐門三日醉」劇毒、唐門的鬩牆之爭,牽連出更懸疑、離奇的案件,而在柳斜風似醉非醉的明眼下,一一無所遁形,一開篇就頗令人驚豔。

〈佳人如畫〉的森森鬼氣,迷離恍惚,是極引人注目的氛圍設計,明眼人雖相當容易就判定誰是殺害寒山寺一眾和尚的兇手,但寒山寺方丈各弟子都有不凡來歷的安排,卻平添了揪出原凶的困難度,最後真相大白,多數人大概萬萬想不到,一切的殺機,卻皆與方丈昔年的情孽有關,而有關居然是無關、是誤會,離奇中又帶有幾分令人愴悵的悲哀。佳人如畫,可惜佳人愚闇,幕後的主使者另有其人。情節一層深入一層,頗能激蕩讀者的智性。

〈卿須憐我〉從傳說中破傳說,從人心糾結難論的情孽中,引出一樁倭寇意圖侵擾沿海、刻意布局根除阻礙的陰謀,看似偶然得之,實則是柳斜風的深謀遠慮,謀定而動,在荒誕的打打殺殺鬧劇中(尤其受無敵水毒害的宋秋發瘋那段),一氣下貫,令人不能不佩服。海上行舟、無敵水,皆頗有古龍〈血海飄香〉的影子(水母陰姬、天一神水)。

這三段故事,雖各自獨立,但卻都互有關聯,〈佳人如畫〉的鬼母(牡丹),早在」幽冥一線〉中就已布線;而鬼母臨終前所出示的羅盤,則又伏下〈卿須憐我〉的蘭舟。整個故事的布局相當的巧妙,是絕對足以吸引人的。

儘管如此,我最欣賞的還是其中人物的設計。

柳斜風,這個慵懶、貪酒、好色、愛財的知府,居然被設定為屢破奇案的主角,光這一點,就值得擊節稱賞。雪僮熟諳中國古典小說,對清官探案故事,自然不會陌生,《斜風細雨不須歸》藉昏官、貪官查探案件,不僅是對偵探小說的突破,更是對武俠的顛覆。但昏官其實不昏,貪官也未必真貪,這又使《斜風細雨不須歸》擁有更高、更大的格局,對現實世界所謂的清官定義,作了深刻的嘲諷。

曾細雨,這個文案師爺,在這三段故事中,雖然看起來老是屈居於柳斜風之下,有似於福爾摩斯身邊的華生醫生,但他不僅是用作陪襯的,在〈佳人如畫〉中,若非他挑了大樑,耍了個「假活佛」的戲法,案情不可能水落石出;而〈卿須憐我〉中,若沒有他跟蘭舟上的鍾情打情罵俏,柳斜風也不可能洞悉倭寇的機謀。李鐵,這個武功高強,但似乎不太動腦筋的捕頭,表現的機會較少,但如果沒有他,那他家裡的那隻河東獅(席師),當然也就不可能在懸疑離奇的氣氛中,點染出一些歡娛的氣息,讓人於緊張中又不禁頷首而笑。一文一武,伴隨柳斜風,紅花綠葉,正是相得而益彰。

楚兒,是片最大的葉子。作者刻意安排了這麼個無知、懵懂的歌妓,除了凸顯柳斜風的放浪不羈(或為官不正)外,其實更故意由她點逗出案情的關鍵。往往就是幾句不經意的話,如〈卿須憐我〉中有關「傳說」的話語,就成了釐清案情的主要線索。安排楚兒,是《斜風細雨不須歸》的神來之筆。

 

(四)

 

《斜風細雨不須歸》的文字流利,造語生動,幽默、機鋒,是隨處可見的,作者文筆佳妙,又擅於將自己所精通的填詞、金石、園林等知識,隨著情節的開展,不落痕跡的化入其中,這也是此書極耐人尋味之處。雖是僅僅十五萬字的小說,箇中卻別有洞天,柳暗花明,固是偵探武俠之所必然,而柳與花一路迤邐而下,綿延而生,卻也是夠引人品賞、徘徊的了。

當然,這個身世未明,來歷不詳,似貪似清、似昏似明的柳斜風,其才其力,應不會到此而止;曾細雨、李鐵、楚兒,似也還沒有真正發揮作用,三段式之後,理應還有三段、六段,乃至十二段奇情、奇案吧?

這是值得期待的,因為,據我所知,柳斜風還要在〈勝者為王〉中破誠信侯的謀反陰謀;在〈濁浪淘淘〉中尋回餉銀;然後在蘇州虎丘劍池下的吳王闔閭的古墓中,迭遭驚險,最後〈大隱於朝〉。

一案接一案,一齣接一齣,斜風、細雨,真的不須歸了,我深信,讀者必然可以讀出這部小說的興味,那麼,斜風細雨還可以歸於何處?

 

林保淳序於木柵說劍齋20096

 

本文作者為武俠評論名家,現任師範大學教授。

給大人的童話

/ 張寶瑞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童年時,就聽老人講,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當我倦倚在故鄉的大棗樹下,憧憬著蘇州河潺潺的流水,虎丘塔婆娑斑駁的樹影,秀氣得顧影相憐的園林亭閣,浮現出一個個嫩藕般的少女,我總陶醉在美麗的遐想之中。於是有了夢,有了文學,有了生命的動力!

一九七一年當我在夜深人靜時,當我半赤身露體地凝望著風煙滾滾的廠房和熊熊的爐火時,我感到我的生命在奔騰,透過世俗的目光和神聖的光環,我仿佛來到了蘇州河,領略清澈的溶溶月光,接受溫馨河水的洗禮。於是有了五十萬字的《落花夢》,這部長篇小說以神來之筆描述了才子陳洪波、才女駱小枝,歷盡艱險神游天國的故事。陳洪波駕舟到東海蓬萊尋找仙境,在頹廢的落花樓進入夢境。他巧遇才女駱小枝,二人同遊天國。人世間眾多名人靈魂在天國棲住。他們在廣寒宮窺見玉皇的私情,被迫顛沛天國民間。聖人國拜會聖賢先哲,一睹莊周夢蝶,孟軻賣肉;詩客國參加賽詩會,與詩仙詩聖舉杯吟對;隱士國巧遇姜子牙,夢奪烏紗,短竿長線釣明君;紅樓國與寶玉、黛玉、寶釵等重結梅花詩社,醉酒當歌;美人國盜符救友,桃花源搬兵增援;名利國飽嘗利慾薰心,顛倒國冷眼世風顛倒;明君國廉政清明,暴君國暴虐窺盡;阿房宮焚書坑儒,險象環生。群俠為盜清明圖,各顯其能,移花接木,刀光劍影。那原始國、雅典國、宮花國、牡丹國、黃金國、醜女國、招賢國諸國,落伽、落花、太虛、百花諸境,更是各有各的風土人情,神韻佳話。

落花夢醒,警示無限……。

當自由的話語權被剝奪,主流話語用乾澀的聲調不斷地向人們佈道時,我只有求助於荒誕了。所以在中世紀,但丁用《神曲》來總結歷史,評價現實;而在「文革」時期的中國,一個十九歲的爐前工在那個拒斥古典的時代,用整個傳統文化說的一個認真的遊戲。他仿佛拿著一個內能巨大的月光寶盒在歷史文學的時空中自由穿梭,和一位位歷史名人、文化名人甚至文學人物結一場絕古曠今的「鏡花緣」,讓逝去的或虛幻的面孔來聆聽他真實的呼喊,在現世的無言中與書中的相識在紙上同遊……狂歡般的喧嘩都是我獨語的回聲,夾著亙古不斷的長雷滾滾而來,激蕩著孤獨的身心,於是我嘗到了自由。而我筆下的古典又是著我之色彩的古典,在既定中率性因而荒誕,荒誕因其自由而真實。小說中全部的喜怒哀樂,生旦淨醜,究其微旨,不過是自由與真實罷了。而那個時代的文學最難得的,亦不過是自由與真實罷了。所以我選擇了古典,選擇了荒誕,也選擇了夢。而夢的女主人公就是一個蘇州的少女。

一九八三年的深秋,當我尋夢般地來到嚮往已久的蘇州時,我的心碎了。夢中的楓橋依舊 ,細雨霏霏,野渡無人舟自橫。哪裡有那個風姿綽約氣韻生動的蘇州少女駱小枝的倩影呢?我後悔不該來到蘇州。

神話人生,人生神話。

當雪僮小姐的這部武俠新作擺在我的案頭時,我豁然一亮:一股俠香撲面而來,透過薄薄的輕霧,我看到了佳人的芳魂,它徘徊在這座小城的古巷之中;一曲悲愴的古弦縈繞在盤根錯節的古樹之間,那柄按捺不住的魚腸劍,雖然鎮壓在石縫之中,但我聽到了它深深的歎息!

太湖暮,專諸墓前斷腸路。斷腸路,淒風俠雨,衰草哭訴。

魚腸直指王僚府,利劍功成知何處?知何處?古刹聲遠,愴浪雨住。

(憶秦娥詞)

我想起已故的武俠小說名家梁羽生先生一九九三年為我的武俠小說選集寫的序言中的結束語:「對於『潮流』,我不會視而不見。今年四月間,我在北京寫的一首小詩,開頭兩句就是:『上帝死了,俠士死了!』

『俠氣漸消』這一社會現象,恐怕亦非自今日始。一百五十年前,龔自珍就發過『吟到恩仇心事湧,江湖俠骨恐無多』(已亥雜詩舟中讀陶詩三首之一。那年是一八三九年)的感慨。還有別人(清末文人吳伯揆)集龔詩的對聯:『俠骨豈沉淪,恥與蛟龍竟升鬥;人事日齷齪,莫拋心力貿才名!』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堅持武俠小說必須有俠,否則如果連紙上的俠士都已消失的話,我們將如何面對那『歎屠龍人杳,屠虎人無,屠狗人遙』的百年孤寂?

好在俠士並未死亡,我是無須過分悲觀的,而武俠小說,有武有俠的小說,也仍是「千年老樹,尚發新枝。」

我的老師、著名鄉土作家劉紹棠先生在一九九三年曾經為我的武俠小說寫序說:「得過諾貝爾獎金的美藉華裔物理學家楊振宇先生,稱武俠小說是『大人的童話』」,真是一語中的之高見。

成年人經多見廣,飽嘗酸甜苦辣,閱盡人間悲歡離合和世態炎涼,對於寫給孩子看的童話故事,例如狼外婆、藍精靈、小白免……不會信以為真。不相信便難以為之感動。然而,唱戲的是『瘋子』。聽戲的是『傻子』。所以,戲才有人聽,電影有人看,電視劇吸引大眾,武俠小說暢銷。劍俠飛簷走壁,躥房越脊,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如李白在《俠客行》一詩中所描寫:『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樑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成年人明知其不可能,卻寧願信其有,從這些『大人的童話』中得到『童心』的滿足。我就知道,中國和外國的不少『大人物』嗜好和酷愛武俠小說,甚至如醉如癡,神魂顛倒。

武俠小說那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使繁忙勞累的成年人得到消遣和休息;武俠小說那傳奇色彩的藝術力,使成年人那萎縮的想像力得到萌動和引發。

武俠小說是小說創作的一大品種,我反對歧視武俠小說,也呼喚革新武俠小說。

要想繁榮和發展當代武俠小說,必須出作品,出人才,走正路,湧現眾多高水準的作家和高品質的作品。因而,我給不少武俠小說家以力所能及的臂助,為他們的作品寫序或進行評價。

題材和技法的陳舊,是當前武俠小說的致命傷,應將時代精神、現實題材和推陳出新的藝術手法,引進和注入武俠小說創作。我寫的長篇小說《柳敬亭說書》,便是將坐而論道變這實際行動。我採用時空交叉的手法,將八○年代和三○年代的故事穿插展開和有機合成,武戲文唱,並且將京劇武生大師楊小樓的『武戲文唱』的表演藝術,在這部小說的創作中運用。

諸子百家,俠家的理論最沒有學問。儒家罵他們是無君無父,不忠不孝,很有道理。專諸、荊軻、聶政……的『士為知已者死』,對於當時那些朝秦暮楚、縱橫捭闔、毫無道德節操可言的政客,是個鮮明的對照,故被歷代文人樹立為『英雄形象』。抗日戰爭時期郭沫若的名作《棠棣之花》,古為今用曾產生重大的政治效果。

俠家的狹隘,守舊、輕生、冤打仇殺的流氓性質,越來越違背進步的時代精神,不足為訓。於是,俠家自覺不自覺地向『獨尊一統』的儒家靠近。俠家的『士為知已者死』,與儒家的『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相結合,產生了俠義。義者宜也。宜就是應該,不應該便是不宜,不宜便是不義。俠家的品位大大提高。」

老師的這番話令人掩卷深思。

雪僮的小說為蘇州河注入了生命,為俠士鍛造了生命之劍,同時也為武俠小說的春天帶來了新綠。

我離開了惆悵,又開始喜歡蘇州河了。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保精養氣,吞吐沉浮,每當拉開架式運氣發功,就內在地產生一股升騰之力,瞬息可發。我覺得這種力就是強國強民強種之力!誠然正是這無數的傑出俠客與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一起創造著中華民族的歷史,俠的精神貫穿始終。據史書記載,搗毀祖龍居的陳勝義軍中的許多勇士就是角抵的喜愛者。漢末的黃巾軍在起義前也在民間密集太平道徒練習武藝,終成強悍之師。唐初以少林寺和尚曇宗為首的十三棍僧,搭救秦王李世民,救一明主,以致出現盛唐之治。燕青拳起源於北宋末年梁山義軍浪子燕青之手。南宋初年岳家軍中的岳家拳曾使金兵聞風喪膽,「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元朝末年朱元璋起義軍中的常遇春、沐英等都是著名的武林高手。明代抗擊倭寇的戚繼光創立戚家拳,名震國門。一九○○年的義和團運動更是中國數十萬血肉之眾抗擊外國侵略者的見證。

俠者,勇也,義哉,俠是一種精神。中國武術浩瀚博大的歷史長卷之中,清末和民國初期是中國武術的鼎盛時期,八卦掌始祖董海川、楊氏太極拳始祖楊露禪、形意拳大師車毅齋、三皇炮捶大師宋邁倫等諸大武林盟主,異軍突起,各領風騷。八大鏢局叱吒風雲,鳴鑼開道,四大佛教聖地,佛光高照,俠香縷縷。更有那『醉鬼』張三、『大刀』王五、『燕子』李三、『神跤』寶三、『鼻子李』李瑞東、『翠花劉』、『鐵鐲子』、『小辮梁』等性格各異的大俠,在其中穿梭跳躍,展示了風雷激蕩、氣壯山河、林蕭馬嘶、俠香劍魄的英雄風采。

目前已查明,全國源流有序,拳理分明,風格獨具,自成系統的拳種已有三百多個,著名拳師數千名。我有時生些疑惑,江南出秀士,塞北出豪傑,於是江南有了唐伯虎、侯方蜮、徐渭、黃庭堅等才子,江北有了荊軻、高漸離、董海川、楊露禪等俠客。那麼蘇州呢?清閣弦亭,紅楓綠柳,臥山抱玉,秀色可餐。但是我從雪僮的小說中感到了一股股逼人的寒香,透過嫋娜的柳絲和飄蕩的斜風細雨,我恍惚看到了那副清峻凝重、不動聲色的俊俏瓜子臉。於是我想到了那柄古老的銅銹斑斑的魚腸劍,想到了我的好友鍾馗,於是我對蘇州又有了另一番朦朧的奇妙的感覺……。

                                    張寶瑞 二零零年仲春序於北京秋涼齋

 

 

張寶瑞,大陸新華出版社副社長,中國武俠文學學會副會長。一九五二年出生於北京,知名武俠、懸疑小說作家,作品《一隻繡花鞋》、《真假慈禧》、《八卦掌董海川》、《醉鬼張三》、《太極奇俠傳》等。

 

 

 

自序蘇州

/孫雪僮

 

閉上眼,視線凝佇在眉心,便如同睜另一隻眼,幻境自眼中擴張,直至置身其間。我總是在做夢,無論是夜晚或是白晝,夢總是輕而易舉地帶我去到另一個地方,一個不受控制、沒有選擇的地方。

好在並沒有太多恐懼,便有惡鬼擋路,亦不妨怒目相對,即使死去,也總可以在掙扎中活轉過來。久了,那便成了另一條軌跡,人生的軌跡,它自由延展,綿延不斷。

或者應該羨慕那些能夠深度睡眠的人們,但內心深處卻捨不得放棄虛幻中別致的享樂。當烈燄不再引發痛楚,寒冰不再刺骨,於是我開始欣賞鏡中雪白的髮、枯骨、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欣賞,任何時候,無論是睜著眼,或是閉上眼,無論是人、事、物。現實與夢境不再劃分明顯的界線,當睜開眼,夢境的色彩自眼中褪去縮成一個遙遠的點,我並沒有醒。

所以在我眼裡所看到的,腦中所記憶的,通常有著一定程度的紊亂。比如,楓橋。

楓橋並不是那個樣子,那個大家都看到的樣子,空氣是香甜的,有淡淡的涼爽的風。滿天飛舞的柳絮像星辰一樣閃著光,夜,橋很長,很久,都走不到盡頭。沒有鐘聲,橋下也沒有泊著船,流水彷如輕霧,纏綿、盤繞……。

那一年去到蘇州的時候,其實很熱,是七月吧?或者八月?空氣中結著懸浮的水氣,眼中,是迷濛的霧,但沒有浪漫的感覺。汗,自額上滑下,漸漸彙成溪水,衣裳很快就濕透了,裹在身上,如同一只繭,可惜人沒有破繭而出來的勇氣。

那一天,只有遠離遊客的滄浪亭,古樸而典雅的氣質有那麼些不染於凡塵。濕霧被枝枝玉立的荷花擋在門外,木葉振顫的風讓心靈瞬間逃離。

那是誰?站在簷廊的一角,在傾聽,傾聽天地間最溫柔的和音,雨,撥動心間的弦,唱最動人的歌。無數的獅子從林中奔出,忽然變得頑皮,放棄威猛的姿態,先來洗滌一身的凡塵,在嬉戲中成爲靈物。

垂頭看,寒氣撲面的碧水,像利刃,割開試劍的巨石,千古的霸主,用這一池碧水讓自己不朽,或許那一副枯骨早已成灰,誰又在乎?只要專諸的劍,仍然藏在細細的魚腸裡,夾在史冊中,他便足以傲視喘著粗氣前來瞻仰的人們。

心靈再被現實捕捉,我深呼吸,希望能尋到些蘇子美遺留的氣息,但只聽到嘆息,溪水的嘆息,於是掬一捧溪水,滄浪之水,很清,卻洗不淨心靈的塵灰。

很多年了,我所再能看見的蘇州,不論是回憶中影像,是夢境中的倒影,都不曾是當日的樣子,更多的,是我願意看到的樣子。旁人眼中的、鏡頭下的蘇州,與我無關。

我填一首詞,爲一個人,一個從不曾活過的人,美人!但她存在,存在蘇州的每一個角落,因爲蘇州離不了這樣的美人,一刻也不應該,所以,我總能看到她。

莫教愁腸難著,且把風流閑卻,心事尚徘徊,怎禁雨涼衫薄,零落,零落,憔悴一枝殘萼。

唉!美人兒,即使煩惱,也賞心悅目。

中國的文人就是這個樣子,喜歡惆悵,於是在文人指使下建出的園子,也沾著些惆悵的姿態。寫「 瑣窗垂暮」,那暮色就格外的引人唏噓。不由的,我也沾著些惆悵。瑣窗,勾連的、回環的、綿密的、無邊纏繞的圖案下,那暮色當然更顯深沉,人,當然也就更覺無奈,也就更憑添感慨。對環境的、對人生的、對天下的……。

我也有些無奈,許多事總是這樣沉潛在心的深處,我擔心,擔心那記憶愈來愈黯淡,愈來愈模糊,不可捉摸。但那深刻著的是什麼?仔細看,是一條痕跡,細細的痕跡,劍痕!

總應該,是,有些記憶應該保留,虛幻的、真實的、含糊的……用某一種方式,一種含著惆悵的方式。

雨,又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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